写在前面

今晚,我们聊聊刘亦菲和李现主演的新剧《去有风的地方》。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关注过这部剧的前期宣传,官方一直在两个点上卯足了劲,一个是云南大理的美景,另一个就是两位主演的颜值。

顺带贴合下当代打工人逃离都市寻找治愈的社会心理。

总而言之就是养眼,治愈,温情。

我也是奔着这几点去看的这部剧,但把目前更新剧集看下来后,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观感。

剧肯定不是烂剧,有很多优点,二位演员也确实非常养眼,但我真的越看越怀疑其在创作之初和最后出来的这版东西,是否一致。

这部剧有点像是一开始只是一杯温热的白开水,不知道谁陆陆续续往里面加各种东西,原本有的治愈向,加入了田园乡村,再加入了爱情,甚至最离谱的是还有乡村振兴的主旋律。

然而编剧并没有把这些东西融合起来的能力,变成了杂糅,每一个部分都没有精写,都成了带过,让我在看的时候,总是在田园爱情故事和以爱为名的献礼剧之间来回横跳,非常出戏。

所以今晚这篇文,我想抛开大家都在打高分的“养眼”,聊聊上面提到的这种奇怪杂糅,以及其带来的问题。

《去有风的地方》

正文

《去有风的地方》要讲的故事其实非常简单,女主许红豆(刘亦菲饰)因为闺蜜去世,决定离开北京去云南大理,用三个月的田园生活来治愈自己,并且在这段时间认识了男主谢之遥(李现饰)和当地村民。

要和大家聊的第一个部分,就是这个重要的关键词——治愈

之所以说它重要,一个是因为它关乎主角的内心转变和个人成长,这是整个故事的文本基础;

再有是它确定了以女主视角作为故事视角,进而作用着观众的角色代入和共情。

那具体到文本里又是如何体现的呢?

我们可以先来对标一下,题材内容都与之相似的韩剧《海岸村恰恰恰》。

女主在海岸村得到的“治愈”,就表现在她由格格不入的都市人向爱管闲事的当地人的转变,且这种变化是渐进的。

她在一开始总无意识地把这个地方称为“乡下”,埋怨当地超市货物少;拿勺子接过老人用手包的肉卷却不会食用;抵触别人的越线,回避外人的提问和主动交谈。

但逐渐的,她开始帮助代养当地小朋友的小刺猬;主动拜访老人,以孩子的口吻劝说老人要植牙保护健康。

不难看出,“治愈”的完成是依赖着编剧对于“人”的心理勾勒和细节描摹,也就是用她的“心理”来解释她的“过去”,再用她的“细节”来刻画她的“现在”。

如果把“治愈”溶进文本,沉淀出来的其实就是女主身上流淌出来的时间以及留在时间刻度上的改变。

但我们回过头来看《去有风的地方》里的许红豆。

对于她的细节描写和心路转变是缺失的。

第一集里,许红豆忙于工作而无暇顾及生活,冰箱里全是过期食品,和闺蜜约定的云南之行拖了三年,闺蜜逝世前也是叮嘱她多交朋友,剧集花了一集时间来强调许红豆身上的打工人特质,对于时间和效率的精打细算,工作高于生活的自我异化。

而从第二集她到云南往后,故事就完全悬置了她此前的习惯和经历,让她立马成为一个旅途的享受者,毫无负担和顾虑地找店吃饭,让路人帮忙拍照,主动和房客开玩笑。

完全撇开了她身上的创伤印记,让人觉得她需要的不是治愈,只是休息,人为降低了这个核心人物的可信度。

治愈也就从原本应该得以绵延的共情过程,被压缩成了轻浮的暂时情绪。

再加上极快极缓的节奏安排,让本就轻浮的情感叙事变得更加空洞和松垮。

为了急速推进许红豆辞职旅游的行为,故事第一集仅用20分钟让闺蜜患病去世,作为刺激主角行为的外部动机,用强戏剧方式破坏了故事的现实基础,牺牲掉人物情感,自掘“治愈”的情感根基。

接下来我们再看第二个部分,田园

它是指一种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一种惬意自得的环境。

这点的完成又需要编剧对于“生活”日拱一卒的观察和记录。

还是先以《海岸村恰恰恰》为例。

“生活”是被它细化进一些具体的戏里。比如女主在咖啡厅付钱,刷不了卡也没有信号用不了手机,只能去银行取钱,咖啡厅老板却认为她吃霸王餐,要求她抵押手机,才让她离开。

女主为了还钱不得不和村里老太太们一起剖鱿鱼,却被老人们嫌弃手艺不好。

这些戏和后面女主认真听了咖啡厅老板写的歌;载着老太太们去首尔,路上还一块骂路怒症司机,形成回扣。

如此,剧集才会在陌生人逐渐熟络的时间脉络里书写成了这样惬意琐碎的海岛生活。

《海岸村恰恰恰》里的“田园牧歌”,其实不是在对岁月静好进行展示和兜售,而是通过故事里的“人”来一点一点过滤而成如此的“生活”。

而且你会发现,这里的生活也并非与现实生活完全异样,而不过是还原了已经被我们陌生化的人际关系,放大了族群式的情感联结,也毫不避讳这些关系里必然伴随的误会和隔阂。

我们再对比着看下《去有风的地方》里的“田园生活”。

还是拿差不多的两场戏来说。

许红豆到饭店吃饭,原本准备打烊的老板看见女主,非常热情也莫名其妙地为她重新开火。同样是女主无法付钱,这里的饭店老板却能毫无顾忌地热情说着这顿我请。

同样是与当地村民一起劳动。许红豆则是被当地阿婶邀请去帮忙做鲜花饼,整场戏里除了阿婶一边动手一边介绍鲜花饼做法,没有任何有效信息,加上冗长的音乐铺垫,这个片段也就被剪辑成了岁月静好的MV。

把两部剧集对比着看下来就很容易发现,后者具有很强也很明确的目的——

《去有风的地方》里的“田园”不是在勾勒陌生人和陌生人之间的人际关系,而是把现实生活中的人极端化为功能性工具,服务于绘制一幅热情友善的乡村图景。

当这种“目的”把“手”伸向田园生活,伸向田园中的每个人时,自然会造成“田园生活”的失真。

当地村民无论在任何场合一定会穿着具有民族文化特点的服饰。

每个支线人物也都有其要在特定时间完成的特定任务,且由于任务大于角色,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起伏成长线,于是就造成了一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断裂感。

阿桂婶的出现是要完成说教,告诉许红豆和马爷这样的年轻人要多为家里人着想,告诫他们“钱是带不走的”。

大学生村官黄欣欣的出现,是要完成“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宣言。

还有夏夏的出现是要宣传防网络诈骗。

这里的“田园”只是被想象的、人工打造的“田园”,它不是乌托邦,也不象征“逃离”,而只是一种工具。

这个工具所服务的,既是我们前面提到的那个“目的”,也是接下来要说的第三个部分——主旋律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做过一种创意写作练习,它会给出几个关键词,让你在短时间内根据关键词来编写故事。

《去有风的地方》就特别像在这种命题下诞生出来的文本,其中“主旋律”这个关键词还一定要放在第一位,要在故事里多次体现。

结果到了文本——主题先行,对人物和关系的去人性化。

男主的人设就是回乡创业的大学生,宣传木雕扎染,和大学生村官一起打造特色民俗表演,保护非遗文化,入不敷出,但从始至终所坚持的信仰都是要回馈社会。

以及上面提到的,为了氛围营造,而规避了陌生人和陌生人,当地人和外乡人,都市和乡村之间必然存在的隔膜。

价值先行,对动机和对话的去日常化。

许红豆一开始拒绝加入男主的创业团队,但在听闻男主的创业故事,大学生村官谈及自己扎根基层的坚持之后,大家一句“你的理想是什么”让许红豆产生动摇,而后答应帮助管理咖啡店。

写下这些,也不是说当然也不敢说问题在于“那个词”,而是当它成为唯一,成为影视文本的价值时,这才成了问题。

说完前面三个部分,最后一点微乎其微的爱情,其实也已经不重要了。

缺失了真正的“治愈”,爱情自然也成了浮于表面的动作和表情,而不是直抵内心的填补和唤醒。

缺失了唤回人际关系的“田园”,这里的爱情也就不是在用一个人与一个人的交集,内嵌一个人与一个群体的相处,来诠释“接纳和包容”的议题。

许红豆和谢之遥的情感,也就被简化为移植到任何环境任何题材都行之有效的你来我往。

当然,或许它也不过是某种附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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